秦言落下泪来,为两个脆弱无助的小小灵魂。
“我爸很满意那副画,所以没有卖给富商,而是自己留了下来。”温承绪继续说,“但从此之后,灵感就彻底抛弃了他。”
“他后来是怎么疯的?”虽然这么问,但秦言心里已有了几分猜测。
“摧毁一个成年人其实一点都不难。”温承绪笑,“每次他喝醉后,我就在他耳边骂他是可怜的窝囊废、是烂人、画出来的东西都是狗屎,没任何价值。他痛苦得不得了,像狗一样在地上爬。我眼看他一天天溃烂下去,逐渐分不清幻觉和事实。”
秦言听着对方的描述,心里不禁想问,那你呢,温承绪,你能分得清幻觉和事实吗?
“他去看医生,也吃了些药,但病情并没明显好转。后来,他不得不开始服用利培酮,这药的效果很好,但后遗症是手抖,再也拿不了画笔。我中考那年,他终于进了精神病院。”
“你去看过他吗?”
“去看他?”温承绪笑着摇头,“一次都没有。直到有一天医院给我打来电话,说他死了。”
时间过去了很久,屋里安静极了,只剩俩人轻微的呼吸声。
“后来我卖了他几件作品,又在别处买了房子,只留下了那副「纯粹」。因为我发现,我竟然舍不得那幅画。”
秦言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心理学知识,但他从温承绪的表现中断定那画家根本没死,而是永生在了儿子的潜意识里;还有囡囡,它始终和它的小主人如影随形,无时无刻不在发出凄厉嘶哑的嚎叫。
“是的,他死了。你也长大了。”秦言努力想把对方拉回到现实层面,“你看,你有很好的教育背景,有体面的工作。你可以活得很精彩,没人能再伤害你。”
“你可以伤害我啊,”温承绪抓紧秦言毛茸茸的手,“囡囡,你知不知道你的爪子多利,只要轻轻一勾,我的心就破了,止不住地流血,日日夜夜都疼得不行。”
“不,我没有伤害你。任何亲密关系都会让人患得患失,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”秦言拼命让自己不被温承绪粘稠的情绪影响,“你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?”
“谈过,”温承绪点头,然后语带委屈地说,“但他们都觉得我心理不正常,还骂我是变态,是控制狂。”
为了避免刺激对方,秦言搜肠刮肚,尽量用一些柔软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意见:“我觉得吧……假如你有时间的话,是不是也去看看精神科?那个,我不是说你有病,只是觉得你被小时候的事影响得太严重了。也许专业人士能……。”
“我看过的,”温承绪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,“只是没通过医院的正规渠道而已,之前也吃过药试图控制情绪。”
“之前?”秦言追问,“那现在没坚持吃吗?”
“和你在一起后就不吃了,”温承绪贴过来,“有了你,我的病自然就好了。”
秦言:“……”
操,自己真是个绝世大祸害!
暗黑的原生家庭话题似乎告一段落,温承绪继续发挥匠人精神,拿着皮草打算往秦言脸上粘,后者则下意识地把头偏去一边。
“怎么了?”温承绪问。
“我……”秦言找辙,“我敏感肌,贴这个会过敏。”
“那好吧,”温承绪很好说话地放下手里的皮毛,扭身拿过来一个盒子,“咱们带上耳朵和尾巴就算大功告成。”
兽耳不痛不痒的,撑死了算是小饰品。但尾巴?作为一个情趣用品设计师,秦言的大脑率先一步发出强烈的预警信号。
“你说的尾巴该不会是……”
“就是这个。”温承绪打开盒子,用哆啦A梦的经典姿势掏出一个东西。
秦言瞠目结舌。
眼前的玩意头尖尖的很圆润,收腰设计,后面还坠着缎子般的白色长毛,飘逸无比。温承绪用手握着铝合金的部分来回摩擦,宠溺地说:“我焐热些再给你用。”
这话像是一道闪电劈过来,秦言头顶都要冒烟了。
“谁他妈的要用这个啊?”他再也顾不上会不会刺激到温承绪,只脸红脖子粗地大喊,“你滚!给我滚!滚得越远越好!”
温承绪纳闷:“你不是靠设计这些东西吃饭的吗?”
“那也不代表我愿意被你塞啊!”秦言真正意义上地炸了毛。